子夜长宁

前方的路永远都曲折。

【叶喻】红尘堪恋(3)

古风师徒设定,前文手机发不了链接,请各位看官自己找一下……反正我也没写几篇orzzzzzzzz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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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和日丽,江南五月天。

“文州,你会钓鱼吗?”叶修手里抓着两根长钓竿,难为他能把这头上还连着一截线的东西拿出长矛却邪的气势,只是线尾从头顶高高垂下一摇一摆的,便有些煞威风。

“不太会,”喻文州提着鱼篓和鱼食笑吟吟回道,“小时候耐不住性子,净是纸上谈兵了,自己没动过几回手。若是想钓了好的回去做醋鱼,多半得仰仗你。”

叶修目光飘开:“是吗,其实我也不怎么会钓鱼,还是扎鱼顺手些。……你说一条鱼要做三天是认真的?”

喻文州偏了偏头,微微眯起眼睛:“古语云,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如今是草鱼正好的时候,难得钓上了鲜美的鱼,当然要仔细伺候,做出来才精致好吃。”

可我吃不出来区别。叶修有点惆怅地看了喻文州一眼,心说这少爷性子都使在这些地方了,遂语重心长道:“文州啊……咱们就是出来玩玩,图个新鲜,钓不着也没事,回去路上去醉仙楼买条现成的就好了。”

喻文州轻笑一声:“还没开始呢,就说这些钓不着的话,是要应的。我尽力就是,你不是想吃么?”

想吃,所以才不想钓上来啊。叶修若无其事地扭开头:“随缘,随缘,这个事儿,你开心就好。”

——待到两人在湖边拣了块地方支开摊子,叶修才意识到,以喻文州选位装竿放线一气呵成的动作,绝非是什么新手,于是心下不由得又虚了几分,只面色不改地一同甩了线出去,两人并排而坐。不多时,浮漂一颤,却是叶修这边有鱼上了钩。

喻文州微微转头看过去,叶修却岿然不动,浮漂颤了一会儿,眼看鱼要跑了,喻文州终于出声提醒。叶修撇撇嘴道:“小的,钓上来没劲。”喻文州微笑着应了一声,也不再问,看着那浮漂慢慢地又不动了,叶修把线收上来重新装了饵,远远拋回水中。

又坐了一炷香余,这次又是叶修浮漂有动静,看着还是条不小的。喻文州这边刚刚注意,叶修便猛地一提竿子。——早了。喻文州心下做出判断,只怕还没咬实了,让这条鱼跑掉。叶修的技巧力气倒是不俗,水中那鱼用力挣扎,他便握紧了竿子收收放放和它角力,折腾了半天,到底是钩得不死,让那鱼挣脱了。

这边一场恶战,水都搅得浑了,叶修一脸遗憾把钩子收回来,再安了个饵。喻文州依旧叹了句可惜,等了一会儿不见水静下来,便笑吟吟问他可要换个地方。叶修正要回绝,却眼尖瞥见喻文州的浮漂有了动静,急忙咳了一声,含含糊糊道:“这地方风景不错。”

喻文州闻言便将目光放在了叶修身边一片水碧天青上,点了点头笑道:“我挑这块地方,也是看中了这好风景。本以为师父你不会注意这些个,倒是没想到,我这心思没白花呢。”

喻文州每次献殷勤,叶修都觉得浑身不自在,这会儿一句随口搪塞之语勾出了他这句话,叶修一时间简直觉得自己说多了都是错。他正想着该再说句什么,喻文州却是余光一瞥看见了自己的浮漂:“呀,有鱼了。”

叶修张了张口没出声。喻文州收竿的时机刚刚好,只是力气不足,又一向坚持着春捂秋冻,穿得厚了些,搏斗间额角便流下一行细汗。叶修看着他这样子,一半心里想让他钓上这鱼,一半又实在不希望钓到。自己心里挣扎了半晌,喻文州终于轻快地吹了声口哨,钓竿腾空而起,带着条约莫有四斤的鱼收了回来。叶修抱着最后的希望凑过去看了眼——什么鱼都好——只别是——

还真是草鱼。

喻文州轻轻拭去额角细汗,向叶修眨眨眼:“运气倒是好,这下醋鱼有着落了。”

“……”叶修笑着应了一声,转过头去不动神色地心碎。

喻文州拊掌笑道:“既然不会空手而归了,了了一桩心事,不妨聊聊天?我有几句话正想问问。”

叶修还沉浸在醋鱼三天后才能上桌的悲伤里,丝毫提不起精神,懒洋洋转过头瞅着他。喻文州轻咳一声,再自然不过地道:“昨日叶尚书来信,说的不只是什么家书不达,恐有细作的小事吧?”

叶修一瞬间差点儿呛着,喻文州笑得和煦,如同拉家常般地徐徐开口:“师父与叶尚书手足齐心,这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。据我所知,打过叶氏主意的人,下场都凄惨得很,是以久无宵小敢窥伺却夷侯府。放观如今,局势未生变,又无甚么愚氓之徒与叶氏有隙,缘何会有人突然截断你二人的书信往来?自然不过两点,一是欲拦下什么消息,二便是对信中内容有兴趣了。”

“是哪一种呢?若说是后者,叶尚书从京中来信,所言自然是时局政事,尚书大人素来心思缜密,想来书信中定不会让人抓到什么错处,若是有人想看信中内容,也必不是想找什么把柄,那便只能是为了看看师父兄弟二人都知道了些什么消息——这便回到第一种可能性了。”

“我便又想,叶尚书若有非传到不可的急信,又恐被别人截了去的,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让细作截断,大约写时觉得并无什么人会对此信感兴趣。再加上师父昨日回信似是要背着我……只怕尚书大人信中所言,与我有关吧?”

叶修突然被喻文州一篇推论劈头盖脸地砸下,一时没缓过气来,茫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完了,似乎遇上行家了。他干笑一声:“文州,你不去为官,当真是可惜了。”

喻文州笑吟吟道:“师父谬赞了。不过我还未说完。若只是与我有关,即便是尚书大人有心替我惦记,修书来告知,那些人也断不会夸张到截侯府的书信,毕竟算计我事小,得罪叶氏事大。如今这般行事,只怕早不只是算计我,而是与叶氏也有牵扯,准确来说,应是与师父有牵扯了罢。”

“想对我动手的人,一直就是那么一派,前几年该动的心思也都动了,若无变故,不会突然再次出手。想来如今朝廷主要的问题,便是国库空虚——先是蝗灾搞得人心惶惶,百姓流离失所已有月余,蝗灾不止,赈灾款也便不住地往里填,眼看就要失控,恰在此时南疆又想减贡,户部无银,言官争吵,拿不出个好主意,我那舅舅自然难免觉得手下净是饭桶,欲招纳有识之士。”

“如此一来,便又牵动了翰林院。在荐举人才的事上,先父的旧部自然与楚派意见相左,相持起来,以楚慎之的性子,自然不免记恨我,若是把我拔除了,先父遗荫无人继承,抗力自然就散了。然而这等事也非第一次,楚慎之一向碍于叶氏威望不敢动作,今番牵扯叶氏,只怕是有想要算计师父的人与他合谋。家中能接触到家信往来的皆是师父当年麾下的旧人,这班人中若有细作……”

喻文州轻笑一声,眼尾一挑,像是说什么风雅之事一般曼声道:“想来联合楚派算计你我的,是平远将军罢。师父真是好肚量,竟不与他计较。”

叶修正听得入神,不防让喻文州勾了一眼,平白漏了一拍心跳。他上下打量了喻文州一番,感慨道:“我收回方才那句话。文州,你当真是个妖精,难怪那帮杂碎死活惦记着要除掉你,若你入朝为官,只怕我们都没得混了。”

叶修脸色并不轻松。毕竟这孩子手中有人脉,身上有皇血,还偏偏心机过人。此时若不除,将来必为某些人的心腹大患。他敛了笑容道:“文州,我不愿让你掺合这些杂事儿,我现在尚且被人算计着,朝堂水深,一旦有事,我不一定总能护住你。你政治上比我有眼光,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,咱们并不是太乐观。”

“哎呀……师父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,不过是不屑于说罢了。”喻文州似是正经完了便非得来撩拨叶修,虽然坐姿依旧一派君子端方之相,可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,偏生还笑得温文尔雅:“师父做什么特意把我摘出去?我不早是你的人了么?莫非是叶侯爷嫌我给你惹的麻烦多,想早日赶我出门,便见外了?尚书大人信中究竟写了什么,师父就说与我罢。”

“……”听到那句“我是你的人”,叶修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喻文州踹下水去:“文州,听哥一句话,嘴欠不是毛病,但对着比自己厉害的人嘴欠就是大毛病了。”

喻文州湿淋淋地从水中一跃而上站起身来,叶修心里暗叫一声不好。方才喻文州并不是不能躲开些,却让踢了个实在,在水里湿得也实在,此刻一身衣衫都紧贴在身上,狼狈之余,青年人无可挑剔的身姿线条也一览无余。简直是成心的。

叶修啧了一声:“怎么不知道躲?”

“师父想要我掉下去,我掉下去给你看便是。”喻文州坦然道,甩了甩身上的水,向叶修靠近了些:“怎么,师父对我这条大鱼倒是没兴趣?”

叶修向来口舌犀利,只偏偏不会应对这般狎昵之语,索性以不变应万变——头一转强行装作没听见。喻文州扑哧一笑,却是弯腰拾起那养着鱼的鱼篓道:“想必不久有事将临,我还得与师父齐心应对。图个吉利,这鱼便放了罢——也算是如鱼得水,逢凶化吉。”说罢便一扬手,将那鱼放归了湖中。

叶修不置可否,喻文州便知他是同意了,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五年了,这是第一次,不再由叶修独自为他遮风挡雨。喻文州目光深邃一瞬,旋即便在微笑里化得再看不出端倪:“咱们收拾摊子走罢,上醉仙楼买两条醋鱼回家,算是补我放了鱼的份儿。”

……也不枉你费劲巴力演那出钓鱼不得的戏了。

叶修瞥他一眼,手中钓竿一挑便解了喻文州衣带,将他外衫脱了下来。两人出门为了不引人注目,皆是粗布短褐打扮,叶修怕他一身湿经了风着凉,中衣实在没办法,便将两人上衣对换了。喻文州道:“这倒有些多余,两个人岂不都湿了。”

叶修正将自己的腰带在喻文州腰间扎好,闻言便放低了声音,凑近喻文州耳边哑声道:“让你长个记性。”

喻文州鬓发还沾着水,让叶修耳语一句,温热气息扑上脸颊,耳尖便不自觉红了,一时怔怔说不出话。叶修看了他一眼,披着还在滴水的衣服得意洋洋扬长而去,拖着两根有碍观瞻的竿子直奔醉仙楼,生生走出了一代名将冲锋陷阵的气度。

小毛孩儿,跟哥斗。

二人午后出门,及至到家,天色已黑了。叶修忙着招呼人烧水洗澡换衣,又心满意足吃了顿地道的西湖醋鱼,饭后则带了喻文州去书房,研究这回信如何写。

这便是正式允许喻文州参与这些事了。

这般天才,总要大放异彩,独当一面的。叶修看着喻文州执笔临案,一板一眼地给叶秋回信,遣词造句和自家弟弟每每令自己牙疼的官方口吻如出一辙,忽然意识到,这个身体柔弱,命途多舛的便宜徒弟似乎已经长大了。

喻文州对叶秋的眼光也是赞赏得很,叶修估计这一封信回去,二人只怕就该成了至交好友了,不禁莫名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凄凉,像是徒弟要跑了,女儿要嫁了似的。喻文州全然不知,只管下笔如飞,字迹清丽有神,与叶修简直判若云泥。待一切妥当,叶修封了信交与可靠的手下,方听人报说陈夜辉来过,听闻喻少爷也在,便走了——说是没什么事。

喻文州冲叶修歪了头笑笑,叶修也冲他挑了一挑眉。

没想到有人这么沉不住气作死啊。

管他呢,只怕又是你使坏吧。

两人各自回去休息,却留陈夜辉一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,心下忐忑,拿不定个主意。白日天气晴朗得很,夜里却起了风,一阵紧似一阵,刮得人心里的杂念纷纷扬扬,愈发静不下来。

想是有大雨要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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